解夢全書(夢王國的寶庫)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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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夢全書(夢王國的寶庫)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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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二、一語道破方式的變式

  複雜夢也可以採用一語道破方式。例如你對夢者的生活、性格、經歷十分熟悉,或者你釋的就是自己的夢,那麼即使夢很複雜,你仍可以用一語道破的方式。
  心理咨詢工作者在對來訪者的情況很瞭解時,也常常可以用此方式釋較複雜的夢。
  我的一位學生對夢的象徵所知並不很多,可是他卻很好地分析了一個較複雜的夢,因為,這是他自己的夢。
  “我坐在一列地鐵中,地鐵在疾馳。我忽然發現自己沒有帶夠車錢,只有5角錢,於是發愁如何解決買票問題。忽見同班一同學也在這一車箱裡,與他打招呼,他說:‘我也只有5角!’我只好無奈地站在一旁。這時第一站到了,有人喊:‘××隊的,下車了!’車廂裡的乘客擁下去不少。這時我透過車窗,看到站上有一輛廣州的公共汽車(這位同學是廣州人),像是等著接人。地鐵又繼續開,這時那位同車的同學拿來一疊各種車票,撕下兩張給我,就走開了。我驚異這是哪來的車票。有一個女乘務員來查票,把票端詳了一下,就拿走了。過了一會兒,她帶著兩個高大的男子來了,那兩個男子立刻把我包圍起來,女的則守著車門。很快我要下的第二個站到了,可我下不去……”
  由於是自己的夢,所以這位同學不很費力就作出了一語道破的分析:“在疾馳的地鐵中”是指在北京的學習生活,因為地鐵是當時北京獨有的。
  “沒帶夠車錢”,指身體素質不過關,不能通過體育考試,難以順利地大學畢業。
  “××同學也沒帶夠錢,和我一樣只有五角”。××同學也是經常體育不及格的,在這裡是體育不及格的象徵。“只有五角”表示只能考50分。
  “第一個車站,站上的公共汽車”未分析出。“那位同學拿來假車票”,那位同學曾和夢者談過找人冒名頂替代考體育。
  “假票被發現後,兩個高大男子把我圍著,一個女的守著車門,使我在第二站下不了車”。
  高大男子象徵體育老師,“把我圍著”象徵不放過,“女的把著車門”,印象中學校裡管學生行政的都是女老師,考試作弊就會被管行政的老師卡著,不能畢業。無法離開大學,即這地鐵。
  這是一次很好的釋夢。有時,你對一個複雜夢的意義大致上弄明白了,但是有些細節還不清楚,你可以使用一語道破方式的變式——一語道破引出式。
  一女學生夢見:“我爸。媽被送到精神病院,是我姐送他們去的。爸爸把自行車鎖弄開,和媽媽,還有我,一起逃走了。”
  “送到精神病院”意味著把他們當成瘋子。打開自行車鎖意味著解脫禁錮。“逃走”意味著偷偷地擺脫。但是,一般來說,她姐姐不大可能把她的爸媽當精神病人禁銅起來,而她爸媽要逃脫她姐姐的擺佈也不必偷偷逃走。根據我的經驗,夢者常常用父母代表自己和自己的異性朋友。於是我猜測,這個女孩現在有了男友,她很喜歡他,甚至在她姐這類人看來,是“瘋狂”地喜愛他。估計她姐是個保守、嚴肅、並且權威感強的人,夢者有些怕她。夢者偷偷打開了對自己的禁錮,和那個男孩一起逃開了限制。或許,她私下裡和男友有性接觸。
  但是我不能肯定是否如此,因為她姐也可能是另一個人的象徵,當時我也不知道自行車代表什麼。於是我說出了自已的解釋。那個女孩很驚訝,因為她從不曾和人說過她的男友,我也不可能知道她有男友。驚訝之後,她對那些我不知道的細節作了解釋。
  有時你對一個夢還不完全瞭解,只要你把你懂的部分一語道破,夢者就會恍然大悟,自己弄明白幾乎全部夢的意義。有一次一位朋友講了他的一個夢:“夢見××死了,身上裹了白布。突然他一隻手舉了起來,而我發現那是我妻子……”。我當時並未弄明白此夢的意義。於是就僅僅作了一般性的“一語道破”;“你不要擔心,這不是什麼不好的預兆。這是一個關於你和妻子對某些問題價值觀的夢。××表示一種舊價值,一種舊價值死了,於是你妻子復活。”這個朋友——當然這是個很聰明的朋友——當即回答說:“我懂了,我完全知道這個夢在說什麼了,你不用釋了。”

  三、層層剝筍式

  層層剝筍式可以按夢的順序進行,也可以從夢中最引人注目的部分開始,或者從任何一部分開始;有時夢者對某一部分印象最深刻,可以從這一部分開始。有時某一部分比較容易突破,也可以從那一部分開始。
  層層剝筍式是一種更安全、更可靠的方式,它不大容易出錯誤。原因是這種方式是把各種證據都收集全了以後才下結論。一語道破式釋夢者有如福爾摩斯,僅從很少的細節就得出許多結論。層層剝筍式釋夢者有如一個法官,他只有聽取全部的證據後才下結論。
  因而層層剝筍式就沒有那種戲劇性的效果。有時在釋夢者得出結論之前,夢者早已明白了夢的意思。這種情況有時是件好事,夢者自己得出了結論,這結論他就更為相信。這有助於他增進對自己的瞭解。但是有時這又不是好事,如果夢者害怕別人瞭解自己,他就會在這種時候停止談夢,以避免釋夢者瞭解自己。在打開人們封閉的內心之城時,一語道破式是用猛攻的方式,一次戰鬥後,或者城被攻破,或者沒有攻破,那麼守門者就加強了防衛。而層層剝筍式是用一個個往敵方城門混人士兵的方式,每天混進三五個士兵,直到混進的士兵足夠多。這樣也許守門者會不知道有人想攻城,因而也就沒有防衛。層層剝筍法是可滲透方式突破夢者的心理防禦。
  層層剝筍式步驟是:把夢分成一些部分,一部分一部分地邊解釋邊核實,邊解釋邊瞭解背景材料,邊解釋邊讓夢者聯想。應用這種方式釋夢,整個釋夢過程就是釋夢者和夢者合作共同尋找夢的意義的過程。
  前述弗洛伊德“伊瑪”夢例,就是應用這一方式,只不過釋夢者和夢者都是他自己而已。
  假如釋夢者對一個夢很難理解,他就必須用這種方法和夢者一同找出夢的意義。
  讓我們再引一個弗洛姆講的例子。
  有一位律師,年紀已28歲,有一次醒來後記得下述的夢,他後來告訴心理分析家:“我看見自己正坐在一頭白色戰馬上,檢閱成群結隊的軍人。他們大家都狂熱地向我歡呼致敬”心理分析家問:“你認為這是什麼意義呢?”
  (我們可以看到,心理分析家對此夢意義肯定已解出幾分,但是他不一語道破,卻耐心地和來訪者一起尋找夢的意義。)
  來訪者答道:“毫無意義。你知道我討厭戰爭和軍隊,我說什麼也不願意當將軍。我也絕不喜歡成為人們注意的焦點,被成千成萬軍人凝視。歡呼或不歡呼。你從我告訴你的有關職業困難的事上,就知道要我站在眾目睽睽的法庭中辯護一個案子多困難。”
  心理分析家:“不錯,這是真的,但它並沒有否定這是你的夢,是你所寫的情節及你自己扮演一定角色的夢的事實。不論矛盾多明顯,這段夢一定含有某些意義而且一定表示什麼。讓我們以你對夢內容的聯想開始吧。你集中注意力於夢境:你自己以及白色戰馬以及軍隊的歡呼——並且告訴我在看見這些情景時,你心中想到什麼?”
  “真好玩,我現在看見一張我十四五歲時很喜愛的圖畫。
  它是一張拿破侖畫像。他騎在白馬上,在軍隊前馳騁。它與夢很相似,只是軍隊沒有向他歡呼。”
  “這回憶很有趣。告訴我更多的關於對這畫喜愛,以及對拿破侖感興趣的事”。
  (於是來訪者回憶道,他十四五歲時很害羞,身體也弱,害怕野孩子。有他很喜歡一個野孩子,並邀請他到他家玩顯微鏡,卻被粗暴輕蔑地拒絕了。他當然很羞怒,從那時起他狂熱地閱讀關於拿破侖的書、搜集拿破侖的畫,成天幻想自己成為拿破侖。直到進大學後才克服了英雄崇拜和幻想。)
  心理分析家說:“你忘記它了,但另一個你,那決定你的許多行為及感覺的,並且在白天清醒時隱藏得很好的另一個你,仍然希望鹹名,希望被人讚揚,想要擁有權力。另一個你昨夜在夢中說話了。不過為什麼昨夜你會做這個夢,昨天有什麼重要的事?”
  “沒什麼。平淡無奇。我去辦公室工作,搜集一些資料,地晚飯,看電影,然後上床。”
  “這說明不了為什麼你會在晚上騎白馬,請告訴我詳細些,例如你在辦公室做了什麼。”
  “噢,我記得了……不過這不可能與夢有任何關係……
  好吧,還是詳細告訴你。當我去見我的上司一一也是律師公司的大股東——我替他搜集法律資料,他發現我犯了一些錯誤。他嚴厲地凝視我並說道:‘我實在十分驚訝——我以為你可以比這做得更好呢。’那一刻我很感震驚——同時一絲念頭閃過我的腦際,我不願被解職,以為他以後不會再把我留用。不過我告訴自己這只是胡思亂想而已。任何人都會犯下一點錯誤。在當天下午我已忘記了這件事。”
  “你後來的心情如何?是否感到不安或有些沮喪?”
  “不,一點也不。相反的,我只是又疲倦叉想睡覺。我發現工作非常吃力,並且在離開辦公室下班的時間來:悔時,感到很高興。”
  “那麼當天最後一件重要的事,是去看電影了。你願意告訴我那是什麼片子嗎?”
  “好的,它是叫作‘賈來茲’(Juarez)的電影,我很欣賞這部片子。事實上,還哭了呢。”
  “為什麼會哭呢?”
  “首先是為了賈來茲的貧困及痛苦情形,然後為了他的勝利而哭。我不記得以前曾看過如此這麼令我感動的電影。”
  “然後你就上床,入睡。並且看見你自己騎在白色駿馬上,接受軍隊的歡呼。現在我們更加明白你為什麼會做這個夢了,不是嗎?小時候很害羞、靦腆,而且不受人歡迎。我們從以前臨床的經驗中,知道這大部分是由於你父親的影響,父親以他的成功引以為做,但卻如此地不能與你親近,並毫無感情——更不必說顯出感情了——而且不知給予鼓勵。你今天所提起的那件事,被野孩子所拒絕的事,只是牽強附會而已。你的自尊早已被深深傷害了,而這段插曲只是火上澆油,使你更確信永遠不會有父親那樣的成就,永遠不算什麼,你永遠會被你所羨慕的人所拒絕。你有什麼辦法呢?只好逃入幻想中,你幻想能達到你認為在現實人生中不能達到的成就。在那幻想世界裡,沒有人能進來,也沒有人能否認你是拿破侖,偉大的英雄,為千萬人及你自己——這也許是最重要的——所讚揚及敬慕。只要你能保留這些幻想,就能避免由於你在與自己以外的外在現實相接觸時,從你的自卑感所產生的痛苦。然後你進了大學。開始比較少依賴父親,並對你的學業感到有些滿意,感到你可以重新開始並有較好的基礎。進而,你為自己的‘幼稚’夢想而感到羞恥,因此你不再做夢了;以為你正朝向成為大文夫男子漢的道路走去……然而,正如我們所見的,這種新的信心,有些自欺的性質存在。你在每次考試前都非常恐懼。你認為只要世界上有其他男人在,就沒有一位女孩子真正地對你關,C,你永遠害怕上司的批評。我們再看看你做夢那天的事吧。你努力避免的事又發生了——你的上司責備你。你再度開始感到那種不如別人的老感覺了,但是你把它擱在一旁。你沒有感到不安及沮喪,反而感到疲倦。然後你看了一場電影,它觸到你的老夢想,銀幕上的英雄以前是位為人輕視,毫無作為的年輕人,然後成為可讚揚可敬佩的國家救星,你把自己當作那位為人敬仰,為人歡呼的英雄,正如你年輕時所作的白日夢一樣。難道不明白,你並沒有真正的放棄以前退縮入榮耀幻想的行為?你並未把那使你退回幻想王國的橋燒掉,反而在任何時候只要現實是失望且恐怖時,又開始退回幻想。然而我們不是明白這一事實,反而更產生你所十分害怕的危險,使你仍然幼稚天真,使你無法成熟,並無法受成人們及自己尊重的人嗎?”

  四、混合式

  一語道破式和層層剝筍式是兩個極端,而在實際釋夢中,更多地是採用這兩種方式的混合式。也就是說,釋夢者一語道破夢中某些部分的意義,以此啟發夢者,讓夢者說出有關的事件、想法等。然後釋夢者以此為根據,再一語道破另一個部分,或者讓夢者通過聯想,自己弄懂另一個部分的意義。
  某女孩的夢:“我和媽媽姐姐坐在一輛汽車上,下車後發現有兩條路。一條通往一個拱門,拱門有鐵柵欄,柵欄後似乎有綠葉,另一條通向火車站……”
  釋夢者:“坐汽車在這裡像征著你和媽媽姐姐在一起的生活。下車後發現有兩條路指你現在面臨的生活選擇。夢中這兩條路就象徵著你生活中的兩條路。第一條路上有拱門,有鐵柵欄,還有綠葉。鐵柵欄象徵障礙,說明這條路上有障礙,那麼,在你實際生活中,這是指哪一條路呢?”
  “我想指出國的路吧,鐵柵欄表示辦出國很難,拱門讓我聯想到飛機場,至於綠葉,我記得爸爸出國後說過國外綠化很好,皮鞋可以一周不擦仍很光亮,給我印象很深。”
  “那麼火車站、示在國內吧?因為坐火車是國內常見的。”
  “是的,我們去了火車站……後來到了一個地方,像飯店前廳。我們在長條桌邊吃飯。吃鹽水花生豆。我的男朋友吃雞翅和青菜。姐換了盤花生豆,大了點,但是放在桌布上吃不用盤,有兩個農村姑娘想換花生豆人家不給換,自己也想換覺得髒沒換。……”
  “吃的飯代表生活水平。鹽水花生豆代表較低的生活水平。你的男朋友能給你帶來高一些的生活水平,雞翅和青菜……”
  “還不是很高,夢中我夢到有人在喝酒,那意指更高的生活水平。”
  “是的。你姐姐想換個伴侶,但你認為那也不過是換一盤大點的花生豆而已;當然農村姑娘這類人想換還換不到呢!
  但是你仍舊覺得換個更好些的男朋友這種事你是不願做的,因為‘髒’,也就是違背了你的道德標準。”
  “真的是這樣,………”
  ……
  當運用純熟後,實際釋夢不需要腦子裡想著用什麼方式。你可以根據當時情況隨時改變釋夢步驟。
  夢,這封原始人來信,常常也有著言外之意,需要釋夢者點破。
  就拿前邊的例子來說吧。
  有個女人夢見把便壺做成花瓶狀,釋夢結果是指女人夜裡可供男人洩慾,白天可做擺設。釋夢者還應該告訴夢者。
  夢者對男性有潛在的敵意,她認為女人只是男人的工具,而不是男人平等的夥伴,她和男友或丈夫的關係必定不十分好。也許是這個男人只把她當作洩慾工具,也許是她以往的偏見影響了她和他的關係,也許這兩種原因都有。她應該面對這一個觀念深入思考,思考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觀念,是什麼經歷鑄成了這種觀念。其實,男女之間交往可以有其它形式,同樣可以建立良好的關係,最終克服這種觀念的消極影響。
  另一個女人夢到在廁所一脫褲子就掉進便坑裡,釋夢結果是她認為性是骯髒的墮落的。釋夢者也應進一步指出,這種觀念必然會對她產生消極影響,她或者會不結婚,結婚了也很容易離異(實際上這個夢者結婚後很快離異了)。她也應該尋找一下這種觀念的根源,並且想辦法消除這種觀念。
  那個小時候夢見自己的腦袋變成鵝卵石的小孩現在已長大,但是她卻仍舊有個“鵝卵石腦袋”,執拗頑固而又冷漠,這給她許多煩惱痛苦。釋夢者應該告訴她,“你現在性格上的缺點,是小時候受父母過多批評指責造成的。你現在的性格恰恰和你小時所不滿的父母的性格類似。所以你的友誼和戀愛才不順利。過去你擔心腦袋變成“鵝卵石”,是因為在那時候你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不受傷害,但是現在不同了。現在你長大了,你可以離開父母自己生活,他們已不再能那樣傷你了。你可以放棄自己的“鵝卵石腦袋”,試著去體會溫情,試著用一種更開放的觀點看事物,讓自己的腦袋變成血肉的,血肉的頭雖然不如鵝卵石那麼抗打擊,但是卻更能感受到愛撫。你現在是一個成人,你有能力選擇一個沒有那麼多傷害的環境,然後把頭變成血肉的頭,去感受愛與快樂。”
  弗洛姆分析那個“騎白馬”的夢時,在釋夢的最後一段也是這麼做的。他由夢指出對方現在仍舊用幻想的方式逃避環境,指出這對他人格發展的環境,並指導他擺脫幻想,走向人格的成熟。

  釋夢同心圓

  任何的釋夢都是以一種心理學理論為前提的指導。或更推而廣之,是以一種對人心理、生理、心身關係,乃至人與宇宙關係的理解為前提的。就像任何理論都是在一點點接近真理一樣,釋夢背後的理論真理有一個從不完善到趨向完善的過程。所以,在這個意義上,釋夢的價值不在於這個夢到底是什麼?而在於它對夢者的啟示,對夢者人生的完善有什麼價值。也正是在這個前提下,我們才說,夢的解釋用不同的理論背景來解都可能是對的,但對不對不是重要的,最重要的是從這些解釋中,我們能得到什麼啟迪,對夢者心靈的成長有怎樣的意義。
  一個夢就像投人心湖的一個石子,一圈一圈的漣漪就是它的回聲。我們從不同的理論出發,有的聽懂、看清楚了它的一道漣漪,有的則聽懂、看清楚了另一道。所以對同一個夢,用弗洛伊德層面解是對的,用榮格層面來解同樣也是對的。只是根據筆者多年的釋夢經驗、心理治療的經驗中,我們更傾向於榮格層面對夢的解釋,因為後者比前者更具建設性。榮格說夢是啟迪,是人潛意識在努力使整個心靈更趨於合諧、更合理。而弗洛伊德說,夢是像野馬一樣的無法自制的衝動,它的慾望就是、達自己。弗洛伊德的釋夢是告訴你:你是這樣的,而這個這樣你的意識並不知道。榮格的釋夢是告訴你:你可以怎樣做就會更好。
  也許榮格看清。聽到的漣漪也不是最後的一道。我們只有在不斷地探索心靈的過程中,才能更全面。準確地把握夢。
  一位30歲的女性夢見她兒時鄰居的伯伯死了妻子,而這位伯伯忽然向她求親,請她嫁給自己。
  在弗洛伊德層面瞭解,這是個典型的願望滿足的夢。夢者希望自己取代那位伯母的地位成為那個伯伯的妻子。這樣完全解得通,夢者承認她從小就幻想這個伯伯是她的父親,因為他儒雅。溫和。
  但是在榮格的層面上,這個夢是個人格整合的夢,夢中的伯父是夢者的阿尼瑪斯原型。這個“求親”意味著夢者的阿尼瑪斯與夢者現有人格的整合。而夢中伯母的死亡意味著夢者一種舊的人格面具將被新的所取代。通過分析知道,夢者認為這位怕母的性格是傳統而保守的。所以這個夢的意思是:原始人提醒夢者要改變傳統、保守的性格,把自己嚮往的儒雅、溫和的性格整合進來,這樣解釋也是解釋得通的。
  因為這位女性的性格既有保守的一面,又因為焦慮而常常發脾氣。
  從我的傾向性來看,我更願意從榮格層面解釋,因為這,會為她的人格完善打開一扇門。
  在解夢10餘年之後,我終於體會到,解夢的最高境界是不解之解。
  一次,兩個朋友到我這裡閒談,一個朋友是個哲學家,人極為聰明,另一個是個白領女性。哲學家說了他的一個夢,一個詭異的夢。夢中人鬼雜居,發生了許多在鬼故事中才會發生的事。他請我解夢。我當時完全浸人在那個夢裡,完全侵入了那個夢的氣氛,完全瞭解了那個夢,我感到了那個夢正是這哲學家的心靈生活的一部分。那個夢正是他心靈的存在形態之一。我想他作為哲學家應該可以瞭解,所謂實在不僅是指物質,心靈也是一種實在,其表現方式就是這些意象——這不是說“鬼”,是實在的物體,而是說夢本身就是一種心理的現實。不必去用以前的方法去解釋這個夢,任何翻譯都是有歪曲的,因此我不必把夢翻譯為日常語言。於是我對他說,“我的解釋是這樣的……”。接著,我重述了一遍他的夢。重複的方式彷彿是我自己做了這個夢。
  那個白領女性在旁邊驚訝地問:“你為什麼不釋一下夢呢?我說:“這就是我的解釋。”我又把那夢講了一遍。那個哲學家,夢的主人,說:“我懂得這個夢了。”
  白領女性問我:“你能說說這種‘不解之解’嗎?”
  解夢的最高境界本來是不必說的,一個人解夢多了,自會領悟,而不曾領悟時,我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。但是,我不妨勉強解說一下,為什麼解夢的最高境界是不解之解。
  首先,任何對夢的解釋都是不完滿的。
  在淺層次說,正如我們翻譯外國語言的作品一樣,不論你的譯文多麼好,它和原文總會有一些不同。Cat譯為中文是貓,但是Cat不等於貓,因為在西方文化中,Cat這種動物神秘而詭異,有如一個巫女,而中國人對貓的主要印象是乖順柔和的。因此,翻譯總會或多或少地改變了原文的神韻。翻譯文學作品如此,譯夢也是如此。任何對夢的解釋都損失了夢本身的一些神韻,氣氛。釋夢把生動有活力的夢固定化了,夢像鮮活的魚,而釋夢像魚的照片,哪個更生動更有意味?夢有一層又一層有時是無窮盡的含義。釋夢一般只是揭示出了它的一種或二三種含義。既使釋得極為準確,也會產生二個不好的後果——聽到解釋的人誤以為“這個夢就是這個意思”。夢的一個被揭示出的意義無形中掩蓋了夢的許多其它意義。所以任何對夢的解釋都是不完滿的。正如任何譯文都是不完滿的——讓另一個人深入瞭解外國文學精髓的方法是:教他學習外語。同樣,對夢的最好解釋是不解,而是幫助夢者直接進入夢的世界,學會用象徵的語言用夢的方式去理解世界,讓他直接體會夢,不經過別人或自己的任何翻譯過程。
  更深一步說,本書前邊說夢的語言是象徵性語言,這種說法也應該打破。所謂象徵,是以此物象徵彼物,在象徵與被象徵者之間是有差別的;而達到解夢之化境,你就會明白,實際上沒有什麼象徵。或者說,夢中的象徵就是被象徵者本身。夢到自己是鳥在天上飛,這不是象徵自由,而是你自由的靈魂,以烏的形態在飛,不是你像鳥,你就是那隻鳥。這不是一隻動物學分類中的鳥,那種從卵裡孵化吃草籽小蟲的鳥,而是夢中的真正的鳥,雖然它沒有肉的身體,但是這隻鳥的現實性或稱真實程度在夢的世界中是無可置疑的。
  因此,對夢進行解釋,就是把這隻鳥說成是“自由的象徵”,這實際上是不準確的,是對日常邏輯的一種讓步。
  此後,我們還要說:不解之解是最高的解。
  不解之解不是解釋,也不是不解釋。別人講了一個夢,你把它重複一遍。這種解夢方法不是太簡單了嗎?別人夢見鬼,你告訴他,“這說明你的魂遇見了鬼”,這種解夢只是愚蠢的的迷信。這些方式不是不解之解,只能稱為“不解”,是對夢的不瞭解,不懂。“不解之解”不是“不解”,而是“解”,是用“不解釋”的方式“解夢”。
  不解之解是指解夢者已經用自己的“原始人”,完全把握領悟了對方的夢,這種領悟雖然不能用語言表達,但是是十分明確、清晰的,正如——老子說的:“恍兮忽兮,其中有象……其像甚真。”只有在這種領悟之下,你的“不解之解”才對對方有衝擊力,才有可能啟發對方,使對方懂得自已的夢。你雖然只是重述了一遍對方的夢,但是重述時,你的聲調語氣都不自覺地傳達出了你對夢的領悟。
  有個老禪師已經開悟,人們問他“什麼是佛?”他總是豎起一指,他的一個小徒弟看得多了,當有人間起時,也豎起一個手指。
  老禪師的豎起一指是對佛的“不解之解”,而小徒弟的豎起一指則只是“不解”。
  理解夢境雖然不可以和理解佛相比較,但是不解之解的境界也不是很容易達到的。

  釋夢者的直覺

  作為科學家,我們一般不大喜歡討論直覺。因為談到直覺,容易讓人感到不客觀。不可靠,甚至不科學。直覺不同於思維,它只告訴我們結論,而不告訴我們得到這個結論的過程,因此我們難於相信它。
  但是在長期的釋夢實踐之後,我發現我不能否認直黨的作用。有時,聽完一個夢,直覺馬上給出了一個解釋,而且在內心裡我感到,這個解釋是真切正確的。我試著問一些問題,核實一下情況,發現直覺的確是對的。但是我不知道直覺是如何知道結論的。
  我可以不提直覺的作用,用我的理論和方法解釋為什麼我這樣解釋這個夢,是的,用我的方法是可以得出同樣的結論的。但是不提直覺是不公正的,彷彿是一個上司把別人的功勞算到自己身上。
  實際上,科學完全不像一些人想像的那樣,完全是嚴謹的思維而完全沒有直覺的地位,在科學中直覺起著極為重要的作用。愛因斯但有一次聽到一種理論後,直黨的反映就是“這是錯的”,他沒有任何運算就得到了這個結論,當別人間他理由時,他只是說:“我覺得這個理論不美”。直覺往往先告訴我們結論,而我們在以後再為這結論找出證據。
  心理學家更是不能忽視直覺。有一位美國心理學家說:
  “物理學家有儀器,心理學家也用儀器,而心理學最重要的‘儀器’是我們自己的心。直覺就是這個儀器的測量。我們不應該忽視這個儀器。”
  固然我們不能輕信直覺,但是也不能不用直覺。
  在我的經驗中,對夢的意義的直覺瞭解能力是可以變化的。你釋的夢越多,你的直覺就越準確。在我十幾年前剛開始釋夢時,我幾乎得不到直黨的任何幫助,而現在我的直覺則相當準確。
  而且我發現,在有時有許多人讓我釋夢,一開始我釋得很準,但是連續釋了5—6個夢之後,我的直覺就變得不太靈敏了,彷彿直覺也會受我心理上的疲勞的影響。
  直覺可以釋夢實際上並不神秘,所謂直覺,就是潛意識的活動,就是我自己內心的“原始人”的活動。釋夢的直覺,大致代表二個能力,一是我的潛意識“原始人”理解別人的潛意識心理活動的能力,二是我理解自己潛意識的能力。換句話說,我的直覺瞭解別人的夢需要二個條件,一是我的“原始人”能理解另從的。“原始人”的夢;二是我能理解我自己的“原始人”。這樣,在別人講夢時,我的潛意識理解了,這是一種“下對下”,即潛意識對潛意識的交流。
  然後,我理解了我的潛意識,從而理解了夢。
  在前面的釋夢中,彷彿是我的意識層這個“現代人”瞭解了原始人的語言,他通過翻譯做夢者的原始語言而懂了夢。而在直覺式釋夢中,我的原始人先聽了夢,我是從我的原始人那裡知道了夢的意義。
  所以,要有好直覺,就要我的潛意識“原始人”理解別人的潛意識心理活動,這種能力就是心理學家所說的“共情”能力,一種從心底裡設身處地理解別人的能力。還有就是自己瞭解自己的原始人,這能力源於通過大量的自我分析和對自己夢的大量解釋,達到對自己的夢和潛意識十分瞭解的程度。而要得到這兩種能力,你必須讓自己盡量關心別人,同時讓自己不自欺。
  如果你能用直覺釋夢,已經可以說是達到釋夢的較高境界了。
  一個出色的釋夢者必須有對夢的敏感與直覺。有了直覺,在未分析時,就對夢者在講什麼有一種大致的感覺。感覺到一種情調,一種氛圍。在釋完之後,也能有一種感覺。
  感覺“沒錯,就是這樣”,或感覺“好像有點不對”。好的釋夢者應該有一種洞察力,一種穿透力,一種神奇的領悟能力。這就有些像有藝術鑒賞力的人對詩歌有的那種感覺力,它使人能一下子把握詩歌,體會到詩的味道。而那些缺少藝術鑒賞力的人,儘管看了藝術評論,學習了“如何理解詩歌”,的知識,也知道如何分析詩歌,但是仍舊難於真正理解詩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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